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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一癌症患者渴望安乐死 教人唱歌不收一分钱

我爱祖国的蓝天2016-06-07

输完液后,王子海在医院走廊里走走,精神头也好一点。

  5月31日,记者在山东省肿瘤医院东院区见到了王子海。王子海身上透着一股艺术气质,虽然眼神里有些许的无奈,但说起话来声音却非常清亮。今年62岁的王子海身患癌症已经四年多,四年里他接受手术、化疗、保守治疗等各种诊疗办法,可病情依然得不到好转,癌细胞扩散到肝、肺和直肠,如今躺在病床上的王子海经常望着输液器一声叹息。

  我受罪,老伴受累,心里最放心不下她

  记者:您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

  王子海(以下简称“王”):过两天输完液我就可以再次出院了。今年以来我不做化疗了,改成维持性的治疗,用中药保守治疗,还是一月一次。曾经考虑去齐鲁医院、省立医院,可是那里实在排不上床位。大夫告诉我,如果只是保守治疗的话,很多医院采取的办法是一样的,没必要非去大医院,所以就来到肿瘤医院。现在住的是两人间,独立卫生间。我每天上厕所的次数多,也很需要这种卫生间。

  记者:从检查出癌症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您经历过哪些治疗?

  王:2012年9月,我做了一次手术,把长病的那段肠道切除了。手术后,因为切除部分肠道的缘故,我每天不得不频繁上厕所,现在排便一天还得20多次,吃了就拉,非常难受。为了能尽快好起来,一年之内曾连续接受了12次化疗,隔了半年以后,又接连做了4次,太痛苦了。我现在不能坐着,怕挤着动手术位置。

  记者:当被确诊为结肠癌的时候,您那时是一种什么反应?

  王:得了癌症是一件挺不幸的事情。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还行,便血有一段时间后才去医院做的检查。在医院里,大夫告诉我检验结果时,我在医生面前表现得比较“镇定”,自己给自己打气,认为做个手术就能治好。可毕竟是癌症,出了医院门,紧张的神经让一下子我眼前一片空白,头脑发蒙,说不话来,多亏医院门口前有一棵树,我扶着树才不至于倒下,这样足足愣了有半小时,才缓过神。那时心里五味杂陈,害怕,惊恐从心头涌了上来。

  记者:您现在最放心不下是什么?

  王:牵手一路走来的是老伴,走过一生还是老伴。我得病的这四年来,老伴陪着我到处看病住院,辛苦她了,我心里放心不下她。我60岁那年退休,退休金一个月四千多块,本来想退休后让老伴跟我享享清福,可还没来得及享受退休时光,就要面对生命的残酷。这些年我受罪,老伴跟着我受累,老伴和孩子在精神上给了我莫大的安慰。现在家里的钱基本上花光了,我走后老伴也只能跟着孩子一起过了。

  最快乐最有意义的就是教人唱歌

  记者:听说您之前常去大明湖义务指导别人唱歌,那里经常可以听到您优美的歌声。您还会继续教别人唱歌吗?

  王:我现在很多东西记不清楚了,但一提到教人们学唱歌,我就兴奋。谁的音还不准,谁的演唱技巧还有待提升。有人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呼吸、发声,我都会给人家讲明白,纠正人们演唱过程中不准确的地方。现在想想,这一辈子,就教人们唱歌这事做得最有意义、最快乐。

  记者:教唱歌您不收一分钱,是什么支撑您坚持下来的?

  王:教唱歌这事已经坚持了十多年了。你看我这个手不粗吧,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拉小提琴,小时候就很喜欢文艺,吹拉弹唱都很通,太极拳打得也非常好。我自身非常喜爱艺术,多年来也没有放下过。生病后,音乐更是我的精神食粮。原来社会上不太流行在公共场所唱歌,现在生活水准高了,“50后”“60后”的人爱唱歌的人越来越多。跟我学唱歌的人也多是这个年龄段的。生病前,我教他们唱歌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想把艺术的快乐分享给更多的人,现在生病了,我想趁还活着,继续把快乐传递给别人。

  我现在渴望“安乐死”希望来个“了断”

  记者:治疗过程中,最痛苦的是什么时候?

  王:去年冬天化疗完成后,身体极度难受,感觉自己差点死了,吃不下饭,感觉真要不行了。连续三天,第一天就吃了三个水饺,第二天就喝了半碗稀饭,第三天就吃了一个小花卷,另外再喝点水。由于化疗副作用太厉害,一点菜叶也不能吃,意识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心里也挺害怕的,寻思着可能要“归天”了吧。

  记者:您有没有想过“后事”?

  王:现在吃药治病快成了生活的全部,疼痛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我。人不行了,我想响应号召,葬礼越简单越好,我挺希望海葬的,撒在大海里就行,不给家庭添更多的麻烦,老伴和孩子为我付出了太多,不忍心再继续给他们增加负担了。有时我真想上天给一个“了断”,极度疼痛时,甚至强烈渴望“安乐死”。

  记者:您是怎么想到“安乐死”的?

  王:人活着,得面对现实。我现在不怕死。我做手术的时候打麻药,医生问我感觉怎么样,我说了句“真舒服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下子睡着了。手术后我就想,安乐死和这不就一样吗?在不知道的某一时刻,或者输液的时候进行,在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死得好看一点,“这多好”。(注:说完后,王子海沉默片刻)

  记者:毕竟“安乐死”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您想了多长时间?

  王:我对安乐死想了好久,不光我一个人有这种想法,一些癌症病友和我想法一样有很多,甚至有的病友试图从网络上购买安乐死的药物。可大家也都知道现在安乐死是不允许的。可现实是很多癌症病友家里钱花没了,个人也受罪了,末了还是治不好,甚至有的选择跳楼等极端方式结束身体的疼痛。人受罪了,积蓄花光了,到头来病还治不好,这是生病以来最大的感受。社会各界也帮了我很多,这些钱都用来治疗和买药了,我也很感激大家对我的关心。当疼痛袭来,我想没有比“安乐死”更能让人解脱的吧。

王子海躺在病床上,望着输液管,常常一声叹息。

  记者手记:生命之重能否轻轻放下?

  采访王子海时,记者被他面对病魔时的乐观、坚强所打动。可这位老人多次提及“安乐死”时,也让我为之震惊。人的生命是顽强的,也是脆弱的。王子海比生病前瘦了40斤,身体消瘦得很明显。他不知道能再坚持多长时间,他希望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

  医学界有句很无奈的话: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生命之重需要我们每个人对生命保持一颗珍惜、敬畏之心,面对生命,我们需要“不抛弃、不放弃”。面对癌症患者,医学有医学考量,家属有家属的不舍,谁都不忍心看到一个生命的陨落。可是重疾的痛苦也让患者度日如年,在巨大的疼痛中走向未来的日子。很多人不禁要问:生命之重能否轻轻放下。(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许建立)

 


 

来源:齐鲁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