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癌症患者很多,根据厦门癌友康复协会的统计,1994年和1995年,那时岛内有40万人口,每年登记的癌症患者是2000人;2000年新发病患者是4000人,到2005年,按人口比例测算,应该有新发病人8000人。目前存活的癌症患者至少有1万多人。
许多癌友告诉记者,他们需要正常的活动,需要互助,而厦门却没有相关的组织。现在,有些人学习台湾的癌友组织,开始了自助和互助,有些人已经出现奇迹。
“癌”“爱”同音 爱自己爱别人
健康的人可能很难想象,聊聊天对生命有如此重大的意义。
记者在这几天进行的台湾厦门癌友新生命康复运动交流会上遇见了陈超贞老师,她年已7旬。1978年,她被查出甲状腺癌,喉结突出了一个硬块,不痛不痒,在厦门开了第一刀,又去福州省立医院开刀。她给记者看刀疤,从脖子一直拐弯到胸口,缝了44针。右侧的甲状腺整根挖掉,还扫除了很多淋巴,还不小心割断了一根神经,她的右臂不能抬高了。
得癌不久,她就退休了。她计算了一下,这辈子所挣的钱也不超过3万元,得了癌症花去不止这个数目。她只好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很少和朋友来往。“人家请我吃饭,我请不了人家。所以就不去了。”
2003年7月,她惊恐地发现,左边的甲状腺又冒出了3块硬块。到医院拿到检测报告,她一路忍着泪水,回到家才大哭一场。医生劝她赶紧手术,她说:“我年纪这么大了,已经动过4次手术,受不了了。”她那时想能撑多久是多久。
2004年夏天,台湾癌友新生命运动协会来厦门和癌友交流,她去参加,都是免费的讲座和活动。她说,这个协会有个新理念,就是“癌”“爱”同音,癌是我们自己的细胞,不要去抵抗它,它是向我们讨爱来的,要我们向自己的身体付出更多的爱心。
她在这里学会了旋转瑜伽,以前她坐公共汽车容易晕车,现在她旋转一个多钟头都没事。
新生命协会提倡身心灵的整合,尽情发泄感情,爱自己,爱别人。渐渐地,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好多了。她和十几位厦门癌友也成了好朋友,经常到山水茗茶馆免费提供的场地听音乐,活动,有时也凑点钱小小聚餐一下。
2004年底,她去医院查,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肿块。2005年4月,再查,一个也没有了。她拿着历年的病例给记者看:我身上发生奇迹了。
没有了大难临头的感觉
和这些癌友们在一起活动的,有一位曾小姐,她没得癌症,却特别活跃。她说,最早是陪母亲一起参加活动的,母亲那时已动过几次大手术,到了晚期,很快就去世了。而父亲也死于癌症。那段时间,她觉得自己快崩溃了,去求助心理医生。她是学哲学的,读许多哲学和心理学书籍排解自己,效果都不太好。
她不由自主地回到癌友中去,她们曾经都是妈妈的朋友。作为癌症患者的家属,她承担了太多的惧怕,怕失去亲人,怕自己也得了家族性的癌症。
这里的每个癌友都很愉快,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她喜欢上这里倡导的立体锻炼方法,那就是整合了各种哲学和心理学元素,让心理上的弱者,都能得到宽慰和舒解。她正是这样一个弱者。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没有哭出来,哀莫大于心死,可是在这里,想哭就能大哭一场,痛快多了。
她没得癌症,她不但没有优越感,反而还有点自卑:我为什么就不能像他们那样,真正地把握自己的每一天?现在,她自己已走出了心理阴影,做癌友们的义工,和他们一起活动,还帮他们寻医问药。
台湾的许采慧女士也是癌症患者的家属,公公死于癌症,而最挚爱的姐姐又得了癌症,从乳腺转移到肺,长了30多个肿瘤,最大的有拳头那么大,医生宣布只有6个月的存活期。姐姐交代了后事,要求去住“安宁病房”(临终病房)。她丢下自己的公司,丢下自己的孩子,陪姐姐来新生命癌友协会。生怕姐姐不够投入不够用功,总在发狠地督促她,姐妹之间一度有了隔阂。
这里的癌友告诉她,每个生命都有他独特的里程要走,不管那是什么结果,要懂得尊重。她从此放松了自己,也让姐姐完全放松下来。
这个协会被世界卫生组织和世界卫生心理学会,评选为全世界60个最健康的团体之一。姐姐和癌友在世卫的一次国际会议上,表演了她们自编的素人舞蹈。她开姐姐的玩笑:阿扁想进世界卫生组织都找不到门,你一下就进去了,有了国际观众,你要感谢你的癌细胞呀。
至今,姐姐已经安全地生活了1年8个月,没有进一步扩散。
她自己的心态也乐观健康起来。她说:我现在明白了,其实不是我陪姐姐,是姐姐陪我。她让我在癌友中间学会了健康和爱。
有正常生活才有快乐
很多癌友告诉记者,癌症患者人群太多了,但没有自己的组织,没有受到社会的关注。
厦门虽然有抗癌协会和下属的癌症康复指导委员会,或者所谓的癌友俱乐部,实际上,都是附属于医院的学术团体,而不是癌友自发组成的民间团体。
这些团体如果有活动,都是医生出面召集的。医生本来就很忙,只有在需要学术交流的时候,才组织活动。没有经费,没有任何支持,偶尔有赞助商赞助的时候,才会有活动,大多数时间是瘫痪状态。北京、上海的癌友俱乐部是民间自发组织,经常能传出抗癌奇迹,厦门则很少,就是因为互助太少。癌友是特殊的人群,大部分人经济状况不好,即使本来好的,也因病致贫了,他们自己没有能力形成组织,没有活动场所。
厦门抗癌协会副秘书长叶春山告诉记者,癌症光靠医生是不能治好的,上世纪60年代美国曾许诺卫星上天,攻克癌症。卫星上了天,癌症没攻克。克癌比登天还难,难就难在癌不是光靠手术和药物就能控制得了的。
他说,癌友需要“话疗”,需要正常的生活。
他说,很多人一听说朋友或同事得了癌症,都不敢去探望,原因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没办法安慰他”。而单位一听说员工得癌,也往往以“照顾”的名义让他在家休息。其实,癌症患者最怕孤独,怕不良情绪。他们需要快乐,需要工作,需要朋友。最好的朋友莫过于病友,可以互相鼓励。癌友俱乐部的理念是三乐主义:“助人为乐,自寻其乐,知足为乐。”
台湾新生命协会的创始人叶峰荣告诉记者,他当初也是因为父亲得了癌,为了帮助父亲,也为了帮助其他几个癌友,才有了这些活动,慢慢自发成了组织。他说,这个协会没有理论,没有传承,大家互助,把对生命的积极态度变成行动。他们到世界各地去交流,去帮助那些癌友。他说,人本身就有自我疗愈的能力,但要找到自己合适的方法。
他也希望厦门的癌友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组织。只要有些启动经费,癌友不乏爱心,他们什么都能做成。(记者 林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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