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血病患儿父亲日记记录其家庭的恐惧、绝望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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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9月13日,年仅1岁半的贺国栋成为重庆市首批受助的10名白血病患儿中最小的一名,救助金额2万元。在贺父声称“看到希望”后的一个月,小国栋因费用不足再次停药。来自民间的救助,可以缓解但无法根本解决贺家的难题———钱。小国栋的出路在哪里?从9月6日走入贺国栋病房至今一个多月里,记者与这个家庭一起经历了恐惧、绝望和希望后,再次面对新的难题。贺父在儿子病中所写的日记,记载了这一切。
父亲:贺方平,43岁,奉节人,原东风航运公司水手,腿有残疾。2001年下岗后,在奉节拉蜂窝煤,月收入低且不稳定。陪儿子到重庆治病后,全家靠140元低保度日。
母亲:陈长春,40岁,奉节人,曾患心脏病,不能干重活。现无业。
长子:贺知良,8岁时随父亲走船,在大溪附近翻船淹死。
次子:贺国栋,2004年5月出生,已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
9月1日 星期四 晴
我怕看着儿子死去
这几天是我这辈子最黑暗的日子。早在8月份带儿子去奉节人民医院检查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儿子的额头轻轻碰到桌沿,就起了血肿。医院怀疑是白血病。当我抱着儿子走出医院时,脑子嗡嗡作响。听人说,得了白血病的人会被癌细胞吃光!
不愿相信这样的命运,我们两口子带着儿子来到重庆。前天,儿童医院的诊断出来了,是白血病。我一下子懵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意味着儿子可能随时死去。
医生说,发烧是白血病儿童最危险的情况。从昨天下午2点钟起,儿子就开始发烧,烧到42度。输液、吃药、睡冰枕———昨晚一夜我没睡。我摸摸儿子的额头,温度好象慢慢降下来了。但儿子咳得很厉害,咳得我整个头像要爆开一样。
望着病床上小小的身影,我真舍不得眼睁睁地看儿子死去。娃儿他妈搂着儿子哭了。我看着眼里也发酸,只有偷偷背过身去擦眼泪。自从大儿子知良死后,这是我第二次尝到眼泪的苦涩。
9月5日 星期一 雨
只有放弃儿子了
经过两天治疗,儿子总算度过了危险期,但带来的5000多块也用光了。检查、输液、治疗,每天费用高达一、二千元。仅靠每个月的低保,我们实在无力负担。
每天中午,我都会在医院大门口天桥下买个盒饭,吃了再给娃儿他妈带点上来。这是我们两口子每天惟一的一顿饭。儿子每天吃点稀饭,偶尔喝点牛奶、鱼汤都是很奢侈的了。即使这么节省,还是只撑了几天。
医生告诉我,儿子的病有得治,但是在继续治疗的前提下。这句话让我又喜又悲。喜的是儿子有机会活下来,悲的是几十万费用从哪来?娃儿他妈试着回老家借钱,但很多人一听到“白血病”三字就避之不及。只要有人能出钱,我卖肾都愿意!
但所有办法都试过了,还是筹不到钱。我还能怎么办呢?只有放弃治疗、放弃儿子。
儿子,爸对不起你!
9月21日 星期三 晴
2万元是“救命草”
当我们决定放弃治疗出院时,正巧遇到市委邢书记来病房探望白血病儿童。我扑通一下在邢书记面前跪下了,求她救救儿子。在邢书记的关照下,医院决定用医院的基金继续给孩子治疗。
从穿心莲、营养药到各种抗生素,儿子每天至少要吊5—6瓶水。看着儿子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我真心疼,但心里踏实了许多。医生说儿子的治疗效果较好,癌细胞已经减少了很多,治愈希望很大。
今天,我领到了白血病儿童基金会的两万元捐款,这使我在绝望中看到了希望。我知道儿子的病需要好几十万,这两万元远远不够,但我真的很感谢这些好心人。祝他们永远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10月4日 星期二 阴
下一笔药费在哪里
国庆期间,没有气球,没有玩具,也没有大餐,我跟平常一样陪儿子做穿刺、吊水。
明天,儿子第一疗程治疗就要结束了。今天医生找我谈话,说儿子的治疗情况很好,只剩下1%的癌细胞了。只要再接受3个疗程的治疗,儿子就能痊愈。他要我赶紧把第二疗程的钱交了。没钱,明天医院就会停止治疗。儿子的病怎么办?这些我不敢想。
领到捐款十来天,救助金大部分还了医院欠款,剩下的钱像流水一样出去了,但我保证这钱我没乱花。我跟娃儿他妈每天还是只吃一顿饭。医生说有营养的食物对治疗有帮助,所以我们每天给儿子买条鱼,我们两口子一口都没动。
每早醒来,头一个闪进我脑子的念头就是:到哪里弄点钱来?现在是国庆,基金会的工作人员没上班。他们,是我惟一的希望。
10月17日:停药
贺国栋正在病房里吊水。贺方平告诉记者,因儿子喉咙长了疱疹受到感染,目前正在消炎。受感染的原因,是家里实在拿不出第二期化疗费用,所以停药了。
小国栋病床旁,除了一小盒稀饭,看不到任何营养品。四十出头的贺方平,背有点驼,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10月19日:进入二期治疗
今天,贺国栋进入二期治疗。其治疗费主要来源,是儿童医院为其申请的李嘉诚基金———5000元。
“5000元还能顶几天。但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贺父称。贺父将基金会视为惟一的希望。但再次申请救助的条件是:从领到救助第一天起,新发生的治疗费用达2万元。也就是说,从9月20日领款至今,“新发生费用”尚不足2万元的贺家,尚没有再次申请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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